【魑魅魍魉】(1——5)
卷一 蜈蚣第一章
黔中之境,自古多乱,盗贼匪徒猖獗,祸乱不休。
作为黔中道的小老百姓,那自然也是叫苦连天,有怨难说。
这不,近日来连天公都不做美,傍晚时分,日夜交替之际,天上打雷闪电,
竟是淋淋漓漓,下起了好一场瓢泼大雨,这样的光景已半月有余,让人不觉怪异。
刘老三抬头望了望这天,万里泼墨,风云卷动,天地已然泥尘土味,尖草摇
曳。
这样的天,注定又是一个风雨飘摇之夜。
刘老三啐了一口,缩了缩身子,拿门闩抵住了门。
刚待转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刘老三心下生疑,刚刚未曾看到街上有
人,怎么一会功夫,就有人来敲门,这样想着,刘老三朝外吼了一句,已经关门
了,只是,外面的人不曾言语,仍然哒哒哒的敲着门,刘老三有些不耐烦了,再
次大吼一声,谁啊,外面的人却仍旧不停歇,仿佛门不开,他就会一直敲下去,
无奈,刘老三只好抬起门闩,瞧瞧外面究竟是何人。
门一开,香味扑鼻,入眼定睛一瞧,竟是一二八年华女子,淡眉如秋水,玉
肌伴轻风,只一眼,便让人神魂皆定。
女子身着碎花百褶裙,肩披烟纱,一身衣襟尽被碎雨打湿,苗条身段贴衣留
缝,尽显玲珑。
一双杏花眼柔中带电,电中生悲,楚楚可怜的看着刘老三。
「姑娘这是……」
刘老三咽了口吐沫,目光流转,尽在女子酥胸边缝转圈。
那女子美目顾盼神飞,满是凄凉,冲着刘老三娇施一礼,微微颔首道:「如
今世道不太平,小女子全家惨遭山匪杀害,只剩我一人无依无靠,本是来此寻我
姨丈,奈何遇此大雨,眼看天色已晚,却无栖身之所,望公子能好心收留奴家一
晚。」
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早已是入骨化髓,早已酥透了刘老三的心,再说刘老三,
本就是好色之徒,遇此等好事,岂有不留之理。
待女子进屋之后,刘老三为讨女子欢心,便说道要备饭款待,谁料女子闻言
反道:「公子好心收留奴家,哪还有让公子为奴家做饭的缘由!」于是便将他推
将出去,末了留话:「公子好生等着便是」。
也好也好,刘老三按耐不住满心欢喜,只走出静待。
俄而,晚饭便已端上了桌,细细一看,竟是一团黑色糟糠堆在碗碟之中,似
肉非肉,似粮非粮,却也不知何物。
那一团外形漆黑之物看着刘老三头皮发麻,内心嘀咕:「姑娘这是做的什么?」
女子不予回答,只是淡淡的掩面笑道:「公子尝尝不就知晓了嘛。」
刘老三看着那饭有点作呕,却又不好拂了女子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
小块放进了嘴里,只一口就觉得好似人间美味,一时按奈不住,竟是将满桌吃的
杯盘狼藉。饭饱之后,刘老三赞道,姑娘当真是好手艺,能做得如此珍馐,我竟
未曾尝出姑娘用的何种食材,那女子又是殷殷一笑,说道:「我这可是用天下最
美味的肉做出来的!」
「天下最美味的肉?我家里哪里有这种肉?」
刘老三疑惑。
那女子却倒不曾多言,反而轻轻推了刘老三一下,埋怨道:「这肉里那是奴
家的心头肉啊!满是奴家的心血,自是美味啊!」听那女子如此说道,刘老三觉
得她莫不是对自己有意,心头一阵欣喜,也就不在追问。
饭菜入口,雨夜飘摇,天际那一片浓墨压将下来,地上卷起了狂风。
烈风吹着屋外呜呜作响,如似怨鬼豺狼嚎叫,听者胆颤,闻者心惊。
这风刮着不寻常,窗户都咯咯作响。
屋外狂怒,屋内也不平静。
刘老三与那女子面对面坐定,佳人在前,刘老三不由得上下瞄扫。
绫罗身段、二八芳华,面似娇花、容如皎月,尤其是那一双雪白的酥胸,在
单薄的衣衫下含羞待放、呼之欲出。
「公子……」
察觉到刘老三炽热的目光,女子一声娇嗔,单手捂胸,雪白胸缝乳波阵阵。
「嘿嘿……」
刘老三讪笑的摸摸头。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言罢,刘老三紧跟着道:「家中向来就我一人,没有多余的空房,只得委屈
姑娘暂且在我榻上休息,我便在椅子上坐着就好!」
嘴上这么说,刘老三的两颗眼珠子恨不得此刻就塞进女子那饱满的胸脯当中。
熟料那女子却是面露难色,泛春的杏眼微微撇了刘老三一眼,随后低吟道:
「公子好心收留奴家,怎还能叫主客颠倒,公子若不嫌弃,便来和小女子将就一
晚,本是流离颠沛之人,早就不在乎什么了。」
女子这话一出,刘老三登时憋红了脸色,但他远不敢太过放肆,只是目光飘
忽地撇着女子胸脯,连连摆手推辞。
那女子见状却道:「公子莫不是嫌弃奴家?」同时面露几分悲切之色。
话已至此,刘老三不再假装,立马兴冲冲的翻身上床。
「我岂敢嫌弃娘子啊,疼爱娘子还来不及呢!」
刘老三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在女子的玲珑玉体上来回摸索,那横陈的玉体
凹凸有致,尤其是那一双大乳饱满肥沃,在内衫之中挺拔玉立,香味扑鼻。
久未动腥的刘老三此刻哪能忍受,一边摸索一边就要解去女子身上衣衫。
但当此时,女子突兀抓住刘老三双手,玉颜如潮,目装秋水。
她盯着刘老三双目,异常严肃道:「公子,奴家身世可怜,无依无靠,若然
公子这般作为,你我也就有了夫妻之实,公子还会嫌弃奴家吗?」
「当然不会!」
刘老三直摇着头,心说这般的大美人送上门来,那是老天的恩赐,岂有嫌弃
之理。
「那公子可爱奴家?心肝脾胃也愿意给奴家吗?」
「当然愿意,我这个人都是娘子的!」
美味熟妇在前,刘老三早已经是按奈不住,此刻别说是发毒誓了,就是让他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答应无疑。
「既然公子这般说……」
女子闻言满脸娇羞,竟是轻轻地身上薄被拉了起来,盖住了自己与刘老三。
「那奴家可就开动了!」
话音落下,就见外面天色猛变,轰隆一声闷响,白色利剑划破夜空照亮大地,
风声、雨声、淋淋漓漓中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咀嚼声,像是猛兽在撕咬猎物一般,
在风啸雨哭的天地间响起……
第二章
「你们可知,咱们大唐最厉害的妖怪是谁?」
刘家镇的集市之上,善口技者,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众宾团坐,或老或少,或妇人已。
待坐定,忽闻屏障中抚尺一下,满坐寂然,无敢哗者。
众人凝神静听,便闻着屏障中一老人开口。
众坐交头,面面相觑。
此间倒是站出一大胆孩童,照着坊间描述,空挽一个棒花,做猴状:「当然
是玄奘法师的大弟子孙悟空啦,单那一根铁棒,搅弄九天风云,七十二般变化,
鬼神皆惊!」
孩童爱听玄奘大师西行故事,对于大弟子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事情倒是知之甚
多。
那屏障中的老者闻言哈哈一笑,挑人兴趣道:「那你们可知,咱们刘家镇最
厉害的妖怪是谁?」
话讲到此处,满堂寂静,唯有一串叮铃铃的金铃声自堂外响起。
众人问得铃声,回头细看。
就见一舞勺少年自堂外走入,少年身着道袍,头带道冠,冠顶束有两条黄绫,
顺着长发垂至腰间。
背负长剑,剑柄着穗,细穗末端挂着两枚铃铛,随着走动叮铃作响,煞是喜
人。
对于众人的目光,少年视如不见,径直巡了一边角,悠然坐下。
黔中之境,三春多雨,道士走得急,衣摆之下,已然有泥渍水印。
道士修身,不重外表,倒也无碍。
拍拍衣摆,道士慢慢坐定,周遭人群看了一眼,随即又落到了屏障之中。
但见那老者抚尺一拍,风声、雨声、雷鸣闪电,尽遭那屏障当中传出。
随即,寂静的客厅中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风中夹雨,雨中夹急,沉闷声声,
如鼓似钟。
「谁啊?」
少顷,内中传出汉子的低沉声,伴随着吱呀一声开门,门外是一个女子的娇
气低哭声。
「这位公子,小女子本是东边十余里南泽人士,家中无子,丈夫早亡,被婆
家赶出门来,无依无靠。如今沦落到此,风雨厉寒,还希望公子能够让小女子小
憩一晚,稍作休整!」
「好说好说,快请进来!」
风雨飘摇,天寒地冻,进入屋内的女子刚待坐定,便是一阵添材弄火之声,
不过片刻,就听咚的一声,似有重物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煮的姜汤,姑娘不妨尝尝,也去去寒气!」
「多谢公子!」
语落,咕咚咕咚的喝汤声响起,随即,就听屋外狂风大作,雷电齐鸣,雨声、
柴声、交谈声交相辉映,众人齐惊,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未己,雨声渐小,风声渐低,屋内言谈声逐渐低迷,宾客意少舒,稍稍正座。
忽一声大呼,狂风骤起,风吹木窗啪啪作响,雷电交击,打落院树,火光迸
射,枝叶腾飞。
风中,汉子大呼妖怪,屋中传来人皮撕扯声,一蓝皮恶鬼,自皮囊中脱颖而
出,张开血盆大口,照着汉子脖子咬去。
一时之间,满堂皆惊,雷雨声、风声、惊呼声、求救声、咀嚼声……凡所应
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
能名其一处也。于是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忽然抚尺一下,群响毕绝。撤屏视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
已……
「好!!!」
起身的人群纷纷侧目,当先一汉子大呼叫好,噼里啪啦鼓掌声惊雷四起。
善口技者,描声汇物,堪称一绝。
老人虽未在现场,但一番口技下来,倒是与今早街尾发现的刘老三尸体不谋
而合。
今晨大早,王婆起早卖瓜,途径刘老三家门口,发现屋门大开,内中有隐隐
血腥味飘出。
王婆上内查看,险些两腿一蹬,吓将过去。
但见那刘老三满屋,肠肉横飞,血块四溅,如若屠宰场,近似阴炼狱。
血浆顺着床身留下,在地面粘稠成河,床上的刘老三早已经是残肢断臂,自
心口处有一碗大的疤,肠胃脾肺丢失大半,似那剥皮破肚的羊儿,杂碎横流。
见者呕吐,闻者色变。
衙役赶到之时久久不敢入门,只在屋内寻得一头巾,似是女子所持。
但刘老三家徒四壁、光棍许久,家中怎会有女子衣物呢?
莫非……是妖怪?
刘家镇小,芝麻蒜皮之事便可瞬间传遍全镇,更不用说是这么大一事情了。
刘老三被妖怪吃掉的事情立马如火如荼的传了开来,口技者更是第一时间编
织成书,广为传唱。
听着这一惟妙惟肖的口技,四周宾客纷纷拍手叫好,满目喜笑颜开,竟是无
一人面露悲色。
人们只听故事,而不细品故事之中的故事。
殊不知,今晨是刘老三,明日又会是在座中的哪一位呢?
相比于拍手叫好者,一旁的道士却显平静,他轻轻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封书
册。
白线织边,上书三字——天机谶!
翻将开来,满目皆白,竟是一本无字天书!
道士却不打紧,拿在手里细细翻看,不消片刻,那白纸当中竟然渐渐浮现一
幅图案。
竟是一桃李少女,身着白衣,腰系蹀躞带,带上缠着紫色香囊。
眉清目秀,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端的是风华无双,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
落腰际,带着几分朝气蓬勃,竟是一少有的美人胚子。
芳华初现,道士不为所动,继续细看。
不过片刻,那容貌娇美的桃李少女,竟是转眼间变成一披头散发的白衣恶鬼。
依旧是那身白衣,依旧是那紫色香囊。唯一不同的是,恶鬼大张的嘴角当中,空
荡荡无一颗牙齿!
第三章
刘家镇,这日乌云翻滚、清风搅动,沉闷空气中,已然有了淡淡湿意。
镇外城隍庙,无了香火,早已经是残破不堪。
这年头,人仅能养活自己,何来养活神仙?
没了香火,所谓的城隍庙,也只是一处遮风避雨的破旧之所。
世人皆道神仙好,岂知神仙也需求?
失了庇护,在妖魔眼中,这刘家镇的百姓,也不过是一锅肥肉!
庙外大雨倾盆,庙内小雨淋漓。
年久失修,城隍庙虽有残砖破瓦,能挡半边风雨,却阻不了雨水刁钻。
雨水顺着破瓦滴落,庙中堪比庙外,阴冷湿潮。
道士云游山海,对此早已习惯,一团篝火,解冻消疲。
一阵阴风自庙外传堂而过,火光摇曳,柴声劈啪作响,溅出点点火星。
火光摇曳间,庙门外面幽幽黑影,一年轻貌美的熟妇怯生生的自庙门外面探
出了头来。
虽只露一面,但已让道士目光聚集,惊为天人。
女子皮肤白皙,容貌娇美,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内孕星辰,
闪闪发光。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虽是少妇,但皮肤进嫩白皙,竟是如同少女一般。
但见那女子顺着庙门探出头来,冲着殿内道士道:「小道长,奴家是岭南人
士,家中遭遇大水,夫家死绝仅剩奴家一人,现在正往岭北而去,寻娘家避难。
途径此地,遇大雨阻路,不知道可否借贵宝地暂避风雨呢!」
听闻那女子所说,道士并无拒绝,相反开口道:「既是如此,便请进来吧!」
话音落下,那女子面露喜色,从庙门外面闪身进来。
但见女子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上面是碎色百花衫,下身则是束
着一绿萝裙,腰肢细嫩,体态丰腴,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真是一风情
卓越的美女子。
只不过此时的女子却如落汤鸡一般,虽衣着华贵,但被雨水打湿,单薄的衫
衣紧贴皮肤,胸口一片白皙,向下看去,收获颇丰。
似是冻得很了,女子在篝火旁坐下,依旧瑟瑟发抖,头发垂下,上面还有点
滴雨水滴滴散落,配上那通红的小脸,更显楚楚可怜。
道士见状,也顾不得自己享眼福,急忙将道袍脱下,递给女子。
「姑娘暂且换上,稍作暖和!」
「多谢道长!」
女子冲着道士盈盈一拜,接过衣物,自神像身后换好,缓缓走了出来。
许是道袍小了许多,女子穿的紧致,走了不过数步,突然一声娇呼,柔腰细
身顺着道士后背跌落下来。
道士急忙闪身,同时懒腰探出,竟是将那女子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一股清香瞬间传入道士鼻孔,道士低头看去,就见宽大的道
袍领口处,一对紧翘娇小的乳房不加丝毫掩饰,就那么明晃晃的暴露在道士的眼
前,白皙的皮肤搭配紧致的乳肉,别提多么的让人痴迷。
道士一时之间竟是看得呆了,抱着女子柳腰的手忘记了收回。
「道长……」
女子察觉到道士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得俏脸一红,伸手轻轻地锤了一下道士
心口。
「抱歉抱歉……」
道士急忙收回目光,同时抽回了紧抱女子细腰的手。
「姑娘,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正巧贫道也去岭北,明日一同前往吧,毕
竟这地界也不安全?」
「莫非是有山匪?」
一听不安全,女子顿时面露急色。
「非是山匪……而是……妖怪!」
道士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子一眼,随即视线下移,又落到了女子那丰腴的胸部
上面。
停留数秒,道士摇头一笑,将神台干草铺开,冲着女子道:「姑娘,天色不
早,快睡吧!」
话音落下,道士侧身躺上,给了女子一个后背,不做搭理。
女子眼中神色一变,倒无多话,就着地上的草席,沉沉睡去。
……
「咔……」
一声轻响,火塘里的木材劈裂倒地,化作飞灰。
原本旺盛的火舌,在数个时辰的烧灼之下,早已经变得微弱不堪,只有些许
的柔弱火舌,将这一破庙中的两道身影照的修长。
庙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屋内,道士睡得深沉,只有轻微的呼噜声。
忽的!
那睡在草席上的女子猛地起身,悄无声息的朝着睡在神台上的道长走了过来。
一边走,那穿在身上的道袍像是蟒蛇蜕皮一般,轻飘飘的从女子的酮体上面
滑落,露出了那精雕玉琢的无瑕身躯。
此时的城隍庙里,道长侧身而睡,背后不远是浑身光溜无一衣物的女子。
女子长发顺着肩膀披下,发梢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在紧翘的屁股上面轻轻扫
动。
白皙的脖子下面是那一对娇小的乳房,轮廓柔美、乳肉紧致,粉嫩的乳头轻
轻地耸立,像是山坡上的一颗石子。
乳房下方是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小腹下面是茂盛的丛林地,左右两边则是
白皙修长的美腿,大腿根部更是柔软滑嫩,像是婴儿一般的皮肤再搭配上女子惊
为天人的容貌,倒也为此刻这一涟漪的画面增色不少。
浑身光溜的女子紧盯着道士宽实的后背,朱唇轻启,无声的咧了开来。
美人发笑,本应该香甜温馨。
但这女子的笑却格外的渗人,同时嘴巴后咧的幅度越来越大,终至……
「刺啦」一声,女子柔软的红唇边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缝隙中隐约可见红
色的好似烂肉一般的皮肤……
「轰隆」
……
屋外,电光闪过,闪电如似利剑,划破漆黑的天幕,刺射进了短暂的光芒。
火光带着电光将女子的身影投射到庙中的墙壁上,就见那身影越来越大。随
即,就见这名女子伸手左右分开了自己的长发,然后轻微一用力,食指竟然插进
了自己的脑壳当中!
奇特的是,这样的重伤寻常人早已毙命,可女子非但没有一丝停顿,甚至连
鲜血都没有,十根手指深入脑壳的刹那,「噗嗤噗嗤」轻微的撕裂声响起,就见
那女子五官慢慢塌陷,皮肤像是衣物一般褶在了一起,头皮竟然慢慢地脱将了下
来!
不过片刻,一颗挤在人皮当中的硕大头颅就从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里面钻了
出来,上面连着丝丝绿液,粘稠如浆糊。
只见这颗脑袋呈鲜红色,上面满是碎肉,如同人的脑肠,不停地挪动,碎肉
当中是一颗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眼球和眼白从眼皮当中脱颖而出,硕大的单个眼
珠下面是一张利齿如狼的嘴巴,没有鼻子,只有那森冷的白牙在破庙中闪闪发光,
滴答滴答,牙缝里滴落着一丝丝的口水……
第四章
铜铃般的目光,仿若猎人看到了猎物,紧盯着道士的宽实后背不放。
硕大的头颅下还有人皮没有脱完,本应该与头颅呈正比的庞大身躯却是挤压
在女子娇小的躯体里面,别提多么的难受别扭了。
硕大的眼睛盯着道士看了片刻之后,女子身上的那层人皮像是当初的衣服一
样,从白皙的脖子部位开始缓慢下滑,就着粘稠绿液,人皮脱落,如蛇皮如衣服,
整个将恶鬼束缚的庞大身躯放了出来。
像是萝卜被人从地里拔出来一样,恶鬼庞大的身躯尽数自衣中钻出。
如山似钟,摇曳的火光投射身上,将身影拉得笔直修长。
一时之间,满庙惶惶,鬼影重重。
外面风紧,灌得庙内呜呼。
自人皮中脱离出来的恶鬼,带着杀气凛凛,朝着道士轻步走去。
森冷的牙口间,滴落在地的是大滩大滩的口水。
明明是小山一般的躯体,行走之间却如猫似蛛,没有一丝声响。
越过火塘,恶鬼来到了道士的身后。
看着道士横陈在神台上的香美肉体,恶鬼目光贪婪地巡视。
第一口总是最美味的,可这细皮嫩肉的小道士,从哪儿下嘴呢?
大腿?屁股?脊椎?细腰?
恶鬼森冷的目光巡查许久,最终落到了道士的脖子上面。
脖子连着脑袋,一口咬下,再哧溜一吸,别提多么的美味可口了。
想到此处,恶鬼已是饕口馋舌,伶牙俐齿照着道士的脖子探去,腥臭的涎水
从利齿间滴落。
「当真是个妖物,耐不住性子!」
募的,惊雷炸响,背对着恶鬼的道士平平淡淡,冷言冷语在这破庙响彻。
下一秒,那被恶鬼脱落在地的道袍兀自飞出,带着凛冽破风声,扫过恶鬼半
个身子,飞落回了道士身上。
恶鬼只觉半边身子发凉,下一秒定神看去,一只胳膊已然脱落,道士的衣摆
间沾着丝丝粘稠绿浆!
「走!」
顾不得吃痛,恶鬼心知惹到了硬茬子,转身便化作夜猫状,速度飞快朝着庙
门溜去。
别看这恶鬼形体庞大,动作却如夜猫般灵活,飞奔起来没有一丝声响。
恶鬼只有形体,未化人形,所以只能靠人皮度日。
简单点来说,就是一个夜叉!
在诸多鬼物当中排不上号的小角色。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势单力孤,所以恶鬼形事才小心翼翼,费尽心机化成美女
吃食人脑,战战兢兢度日,只求温饱。
想不到今日在这小小的刘家镇镇外破庙,竟是碰到了一个硬茬子!
道士小小年岁,怎会有这般神通?
恶鬼心思百转,照着庙门奔去。
入眼处已见外面狂风暴雨的夜幕,只待出了庙门,就如同那鱼儿入了水,天
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但就在恶鬼半个爪子踏出庙门的刹那,自恶鬼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呼呼风声,
一股极其强大的吸扯力道扯着恶鬼向后跌去。
恶鬼大惊,回头查看。
就见那一身道袍不知何时已穿到道士的身上,同时道士一只手抬起,掌中似
握风口,吸扯着恶鬼庞大的身躯。
恶鬼大惊,一只爪子急忙插到地下,利爪破开地砖,深入土内。
借着这股劲道,恶鬼堪堪抵住道长掌中风雷。
少卿,就见道士风力又增,恶鬼逼不得已,单手一扬,泥土掀飞着石砖,照
着身后神台上的道士飞将过去。
道士不慌不忙,面无惧色。
「砰砰」声响,就见那飞将过来的地砖泥土全部在道士三丈之外隔空碎裂,
仿佛撞上了一块无形的墙壁一样。
地砖碎裂,泥土飞溅。趁着这个当口,恶鬼双蹄弯曲,奋力飞跳,攀附自房
梁之上,随后又掀飞庙顶,跃力飞出。
当此之时,道士不慌不忙,双指并举,「噌」的一声,背后长剑出鞘,伴随
着叮铃铃声,剑化青虹,神光开道!
跃至房顶的恶鬼刚刚瞅见这打翻了浓墨的天空,下一秒寒光袭来,铜铃般的
眼睛僵在半空,亲眼目睹自己的另一半身躯半空开裂,噗通跌落屋顶。
「收!」
道士口吐剑诀,长剑绕梁一圈,铮然飞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吐气芳华,丝毫未见任何停滞之处。
……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朝阳刺破红云,刘家镇再迎新生。
说来也怪,老妇孺们在此地甚久,老天爷的脾性琢磨透彻。
往日阴雨,总是连绵半月不绝,但今日,不过五日的浓墨愁云竟弥烟消云散,
烈日破云,露珠青草之上,阳光斑洒。
雨后的天地,充斥着淡淡的泥土清香味。
刘家镇的众人起了个大早,鸡鸣十分,已经家家炊烟升起。
素食闲饭,吃过之后,孩童戏耍,女妇拾家,青壮男丁扛锄带把,纷纷赶往
田地。
行至破庙处,纷纷驻足查看。
似是昨日雷声大了,闷雷将城隍庙的庙顶都掀飞了一大片。
但古怪的是……庙墙周遭流下来的,是一滩滩腥臭无比的绿色汁液。
不是苔藓,更似松脂。
而在旭日之下,一个身着黄袍的道士,却是在道路尽头消失,身影在阳光下
拉得老长,显得高大许多……
第五章
云中山,山如其名,高耸入云,绵延百里。
早年的云中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可惜经那蜈蚣精一事,山失山味,水
失水气,变得山不像山,水不像山。
寥寥数年,山气日渐佳,飞鸟相与还。
光秃秃的山顶,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特色。
靠着这山,靠着这水,甘田镇的人才勉强生存下来。
丁老汉就是趁着日头渐早这个时机,背着背篓,上了这云中山。
蜈蚣精的事,还是四十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正值壮年,也目睹了云中
山青葱耸翠的时候,如今虽然不比四十年前,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镇里得人
勉强活了下来。
丁老汉年岁已大,这云中山高不可攀,紧紧到了小山脚,老汉已经是两股打
颤,舌尖冒汗,不由得佝偻着身子,寻了一块大石,一边抹汗,一边缓缓坐下。
刚待坐定,一头俊俏的麋鹿,竟兀自从林间钻了出来。
起初听到林间筛筛的落叶声,丁老汉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吊睛白眼大虎,想
不到竟是一头麋鹿,而且这麋鹿生的格外俊俏,单单是头上的那对角,就比丁老
汉见过的所有麋鹿都要漂亮,最稀奇的是,那麋鹿双角呈天蓝色,在日光下瑰丽
无瑕,像是一对蓝宝石。
从林间钻出的这头麋鹿与丁老汉打了个照面,丁老汉先是一愣,随即颤抖的
从背后挽出弓来,搭箭上弦。
心想如若猎得这头麋鹿,头上鹿角生财不说,半个月的伙食也就有了!
但是丁老汉毕竟人老体衰,非是年轻时候能比,挽弓搭箭之时,那麋鹿已经
钻入了林间,消失无踪。
丁老汉叹气,不由得捶足顿胸。
当此之时,那茂密的林间突然再次传来沙沙沙的叶落响动声,丁老汉不由大
喜,心说那头麋鹿不是半途折返了回来?
想到此处,老头再次弯弓搭箭,冷冽箭头正对着密林。
但下一秒,荒诞不经之事宛如一把重锤,狠狠锤击着丁老汉心口,让他一度
以为自己年老眼花,看错了!
只见那林中的树木一棵接一棵左右摇晃,随即向下下面长了车轱辘一般,竟
然左右分开,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全都移到左右两侧,正当中给丁老汉让出了一
条康庄大道!
丁老汉无神呆滞了许久,正对面的康庄大道尽头,俨然就是那头俊美异常的
麋鹿。
这……莫不是碰到了妖怪?
四十年前的蜈蚣精之事丁老汉记忆犹新,此刻目睹这怪异一幕,不由得一屁
股坐到地上,跨间已然湿了一大片。
就当此时,那左右分开的林中,突兀飞出了一根绿色的藤条,笔直卷住了丁
老汉的老腰,带着他朝内中飞去。
「救命啊……救命啊!」
丁老汉大惊失色,呼救声高亢非常,惊得林间草木慌张,飞鸟扑腾。
「老人家切莫慌张!」
当此之时,先前那头麋鹿,竟然兀自说话。
随后就见那头麋鹿身周白雾蒸腾,雾气散尽之时,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出
现在了丁老汉眼前。
「我是此地新任山神,知晓你们甘田镇现状,特来帮助老人家!」
「山……山神大人?」
藤条将丁老汉轻放在地,噗通一声,老汉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对着中年
人叩拜磕头。
不论眼前之人究竟是人是神,是妖是魔,丁老汉的性命已然捏在了人家的手
里,除了卑微求饶外,再无他路。
「老人家快请起!」
自称山神的中年男人伸手扶起了丁老汉,目光落到了丁老汉佝偻背后的那粒
大肉丸上面。
自从四十多年前的那个蜈蚣精被消灭之后,甘田镇残余众人便背后生疮,头
顶流脓,样貌也因这硕大的烂疮变得丑陋非常,昔日繁荣的甘田镇如今只剩下了
一个镇名,实际和村落差不多,村里只有七八口人家,而且全部都是男丁,各个
背生大疮,丑陋非常。
因为如此,男丁全部都是光棍,村里已经四十多年,未曾有一名女性路过了。
想到这里,村里的七八口人家就无一不是黯然神伤。
「老人家请随我来!」
山神看了眼丁老汉背后大疮,大手轻轻一挥,丁老汉就惊觉左右两边的山林
树木尽皆朝后飞去,而自己与山神的身影,则是在劲风中不停疾驰,不过百息,
前方出现一福地洞天,是一处轰隆瀑布,瀑布前方的水潭荷花烂漫、肥鱼窜游,
周边鸟语花香,一派美不胜收。
丁老汉背靠云中山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福地洞天。
瀑布后面,是一处天然溶洞,溶洞里面,则有着一颗颗的钟乳石五光十色,
乳尖下方是滴水穿石之塘,塘内荡漾着如人乳般的白色浆水。
「老人家,饮用此水,背后浓疮可治!」
山神开口。
丁老汉闻言不由得双目放光,此时此刻,他已然对中年男子山神的称呼确信
无疑,山神既然开口,老汉哪敢不从,立马就顿将过去,嘴唇就着那白色浆水哧
溜一吸,只觉满嘴留香,奶味非常。
那水似是白粥,入口即化,不给丁老汉反应时间,瞬间入肚。
「好喝!」
丁老汉吧唧了吧唧嘴,只感觉满腹皆是香味,仅仅一口,就吃着饱腹非常,
像是连吃了五天五夜似的。
「谢谢山……」
丁老汉急忙冲着山神弯腰鞠躬,但话出一半,一股剧痛,突然自老汉后背浓
疮袭来,疮口如似乱刀跺肉,火烙袭身,疼的老汉哭喊连天,摔倒在地左右打滚。
前所未有的疼痛仿似杀猪一般,老汉浑身衣物都被汗水淋湿,那背后的大疮
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鼓胀,不过片刻,就已经像是小山一般,撑得丁老汉
后背衣物刺然开裂。
裂开的衣物间,可见那大疮里面似是有无数蛆虫蠕动,鼓起来的皮肤不停凹
凸,恐怖非常。
随着大疮鼓到极致,就听砰的一声,疮肉碎裂,像是鼓胀起来的气球最终破
裂一般,鲜血混着蛆虫泼洒一地,那少说上百只不停蠕动的蛆虫,定睛细看之下
竟是一条条的小蜈蚣,只有半指大小,团成数个肉球,争相蠕动。
大疮破裂,丁老汉的疼痛也戛然而止,回过头的瞬间,目睹这一幕的丁老汉
只觉闷雷击脑,嗡的一声愣在了原地。
打死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浓疮当中,竟是这种污秽之物!
看着这些小蜈蚣,丁老汉心里一阵恶寒,冷不丁的想起了数年前那只在云中
山祸害乡里、为所欲为的蜈蚣精。
难道……
「山神大人……」
老汉色变,回头看向了旁边的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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